第一百四十三章外传—云阳-《我在水浒升个级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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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段成式自幼随父长居西川,在川蜀交了一堆各色朋友,这货家世显赫,交际广泛,又嗜奇闻成狂,四川地面上许多逸闻秘事都给他搜罗胸中。有个俗名叫郭采真的道士与段郎交好,闲来无事,这些乱七八糟的官家子弟、三教九流就搞聚会,抱着脚丫子喝茶扯淡,郭采真讲了不少事情被收入了《酉阳杂俎》,包括翟乾佑一个徒弟的事情。

    翟天师在故里广收门徒,他声名卓著,自然从者如云,但多资质平庸,不堪传承衣钵。

    某日云游,归来时带了个衣衫褴褛的道士,告诉其余弟子,这人叫「灰袋」,以后就是你们师弟了。

    灰袋日常疯疯癫癫,跟一众师兄合不来,师兄们多半瞧他不起,没少给他亏吃。一日师尊授课已毕,申斥众弟子道:“既归我门下,就和睦相处,休再白眼新来的师弟,需知人外有人,灰袋之能,甚至在我之上,只是他素来纯朴,不跟你们一般见识而已,好自为之罢。”众弟子闻言好不惊疑,从此不敢相欺。

    一次四川大雪,灰袋穿着件破麻衣,独上青城山。

    彤云压顶,天色昏暗,灰袋遇到所小庙,打门要求借宿。庙里只有一个老和尚,见灰袋衣衫单薄,担忧道:“房舍破陋,贫僧只有一件僧袍,没有多余的铺盖了,天寒如此,搞不好你会冻死的。”

    灰袋道:“无妨,但有张床便是,聊胜于睡在雪地里。”

    是夜,风雪加疾,小庙在北风中吱嘎乱响。老和尚冷得无法入睡,想起适才投宿的道人睡在外间,那处更加残破,四面透风漏雪,这样冷的天,别真冻死在我庙里了。

    他裹着僧袍起身去看,吓了一跳。

    只见灰袋那张床,如同蒸笼一般白气升腾,他稍稍靠近些,竟觉得那白气灼热。灰袋光着身子,躺在氤氲的水汽里,浑身大汗淋漓。

    好啊!你丫自带地暖,早知道咱俩睡在一起多好。

    老和尚知道遇上了高人,虽然很想挤到灰袋身边取暖,毕竟不敢妄动。次日早晨,夜雪已霁,老和尚又冷得醒了过来,再去看时,灰袋已不知去向。

    原来灰袋有个规矩,在同一处绝不流连两晚。这样流动式的折腾,虽然修为深湛,但毕竟血肉之躯,也有扛不住的时候。

    有一回师兄们正在用功,忽然跌进一个人影,扶起一看,正是外出云游多时的灰袋,此时已瘦成一把干柴。

    原来灰袋嘴巴里长了恶性溃疡,唇齿溃烂,涎唾成脓,不能进食。已经硬挺了几个月,奄奄将死,捱着回到师门,一口气松下来,立即人事不知。

    翟乾佑不在家,众门人修为不够,谁也救不了灰袋。眼见他活不成了,商量着设起了道场,诵经作法,送他归天,完了大家还一起吃了顿斋饭,席间免不了谈起对于灰袋的生前印象,各各唏嘘。

    刚吃完,灰袋忽然兴冲冲奔进斋堂,跟没事人一样,将众师兄的一口饱嗝硬给憋了回去。灰袋也不计较这些同门扔下半死不活的自己胡吃海喝,只兴奋道:“你们看我嘴里有什么!”嘴一张,嘴角裂开,整个嘴巴像喇叭一样绽放开来,似乎足能吞下一颗人脑袋。众人向他嘴里一看,食管如洞,五脏六腑蠕蠕而动,清晰可辨。大家刚刚吃饱,险些恶心吐了。有人便问他怎么突然痊愈了,灰袋充耳不闻,只喃喃道:“太讨厌了哟,真是太讨厌了……”径直离去,从此再也不曾出现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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