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1/3)页 夜已经很深了。 来自乌孙的泥靡,却在塌上辗转反侧,难以入眠。 来汉差不多五十天了。 五十个日日夜夜,所见所闻,在脑海中挥之不去,缠绵不绝。 “汉,我大人也!”犹记得,这是他刚刚走出蒲类海,遇到的一个楼兰贵族说的话。 彼时,泥靡不屑一顾,只觉得那个楼兰贵族脑子坏掉了。 汉? 算什么? 匈奴又算什么? 当时的泥靡,虽然觉得匈奴和汉,都不是现在的乌孙可以比拟的强国。 但,两强相争,乌孙可以渔利。 这种念头,在他从玉门关进入汉朝的河西领土时,更加强烈起来! 河西之地,碧草悠悠,青山郁郁。 清澈的冰河水,从高山流下,汇入黑水河之中。 巍峨的祁连山,在天际隐隐出现。 到处都是肥沃的草场! 比乌孙人的牧场还要肥美、丰盛! 哪怕彼时已是晚秋,但草原的风光依然秀丽、壮美。 养得肥硕无比的牛羊,在牧民的驱赶下,沿着河流山川,向前迁徙。 辉渠人、昆邪人、浑邪人、羌人,混杂在一起。 他们按照着汉朝人的规定,彼此和平、有序的在各自的牧场中生活。 就像他们放牧的牛羊马匹一般温顺、勤劳。 当时,泥靡就只感觉心潮澎湃,难以自抑。 这些人,这些曾经的引弓之民,如今已经收起了过去粗犷、豪迈的性格,将原本的尖牙利爪,变成了满脸的笑容。 即使是过去桀骜不驯的羌人,现在也变成了顺民。 他们在汉朝骑兵和城塞的保护下,已经忘记了曾经的勇武,放下了过去的刀剑与弓矢,转而过上了与牛羊为伴,山川为邻的生活。 泥靡甚至怀疑他们已经忘记了如何拿弓?更忘记了如何战斗! 这样的孱弱之人,一个乌孙万骑,足以镇压十万、二十万! 让他们变成奴隶,让他们乖乖献上部族的牲畜、女子和皮毛,恭敬的匍匐在伟大的狼神与乌鸦之神的子嗣脚下。 泥靡记得,自己曾在汉朝的迎接官员的陪同下,到访过几个部族。 记忆里的,那些部族,已经没有了引弓之民的样子。 从部族首领,到部族牧民。 他们已经忘记了祖先髡头辫发的荣光,而是系上了布帻,穿上了汉朝的常服。 要不是部落中,依然牛羊成群,人民也依旧逐水草而居。 泥靡都要怀疑自己看到的是一群汉朝农夫。 泥靡也曾经问过一个辉渠人的部落首领:“引弓之民,自古以湩乳为食,以万物为灵,天神奖赏勇士而惩罚怯懦之人!辉渠过去也是草原的勇士之族,连匈奴单于也要敬重!何故阁下屈服汉朝,敢于平庸?乃至于被一二汉朝官吏震慑,小心翼翼?” 潜台词其实就是——你们为什么不造反? 结果,那个辉渠首领,跟看傻子一样看着他。 仿佛在说:“你在开玩笑嘛?” 泥靡记得,当时,那首领过了很久,才意味深长的对他说了一句话:“宁为汉犬,不为夷王!使者不知汉之伟大,所以胡言乱语,待使者从长安回来,便会知道,在这个世界上,为汉天子爪牙、鹰犬,是何等光荣的事情?” 第(1/3)页